☆、一無所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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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傳慶和馬香香門前的那條大路是近河村村西頭的主路，路上來來往往走動的人很多，這時候娛樂項目少又有幾個不愛看熱鬧的，馬香香這一鬧騰，不大會就聚集了一堆人，見她哭得厲害也有幾個開口勸她，可是人越勸老太太說的越起勁。
穆棟才是出了名的孝子，一向對爸媽很好，這次能把親媽逼成這樣，肯定是出了大事！
不知道是怎樣的大事能讓穆棟才對他媽一反常態，老太太又哭又罵，她們聽的不是太明白，估摸著應該跟陳芳有關，一扯上陳芳，更多的人沈默了，她們也不知道是該同情不被兒子孝順的老太太，還是該同情被婆婆欺壓的小媳婦，劉麗在心裏吐槽，唉吆餵，我這心地善良也不容易呀，你看我現在多為難吶。
大家同情歸同情，可現在也更加好奇了，到底咋回事呀，這一知半解的，心裏可急了，穆棟才，你站在門口幹什麽，快點出來！
其實穆棟才也想出去，可是他出不去。老太太跑出去的時候，他就知道要壞事，想站起來攔著她，卻被他爸先一步拉住了手。
“爸，媽已經跑出去了，你也該松手了吧？”
“啥？”穆傳慶疑惑的住了嘴，他正在教訓兒子，要他孝順一點，別惹他媽生氣。
穆棟才自嘲的想，原來他爸關鍵時刻用處也挺大的，都說他爸老實被老婆管得嚴，穆棟才突然覺得整個家裏最聰明的人就是他爸穆傳慶了，明明什麽也不用做，只是在該沈默的時候沈默，該裝傻的時候裝傻，就把什麽都握在手心裏了。
“你這麽看我幹什麽？我是你爹，不認識了？”
“是有點不認識了，爸，謝謝你，你今天教會了我很多。”有時候裝傻比聰明還管用，以後他得學著點。
穆棟才扒開穆傳慶的手，硬著頭皮走了出去，留下穆傳慶在那莫名其妙，他教會兒子什麽啦？他怎麽不知道？
穆春旺的媳婦已經勸了一會，她家心靈雖然還小，但大兒子已經娶了媳婦，婆媳難處呀，她一時感同身受，覺得老太太很可憐，對穆棟才嘮叨道：“大兄弟，不是嫂子說你，你媽一把年紀了，你還把她氣成這樣，氣出個好歹可怎麽辦？你這事做得真不對，趕快給你媽賠不是，你可是咱們近河村有名的孝子，這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，說不定會覺得你以前都是假孝順。”
的確，不少人這麽想，雖然她們也知道馬香香的德行，但看向穆棟才的眼神還是有些奇怪。
老太太趁著抹眼淚的功夫，偷偷看了兒子一眼，接著說道：“小時候我對他們兄弟多好，什麽都舍不得吃，全留給他們，每次吃飯都是先給他們盛，把好的有營養的給他們吃，現在我老了就遭嫌棄了，為了一點錢，他不給我活路了……”
春旺嫂子跟老太太產生了共鳴，可不是，她當年也是這麽掏心掏肺對兒子，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給他，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他，哪怕自己天天喝湯啃窩頭都願意，孩子小時候不好好吃飯，她一手拿碗一手拿著勺子，追在他屁股後面跑，一邊跑一邊喊：“兒子，再吃一口吧，這飯可好吃了，乖兒子聽話，來，咱們再吃一口。”那時候是想盡了辦法，就是為了讓他多吃一口，唯恐他餓到了或者身子不強壯生病了，餵頓飯比打了一場仗還要累。現在兒子長大了，娶媳婦了，她也到享兒子福的時候了，可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，誰管你餓不餓到，吃沒吃飽，她胃不舒服沒吃飯，兒子只說：“媽，你就是愛生氣，要是少生點氣怎麽會胃疼？”他只知道自己愛生氣，怎麽不想想自己為什麽愛生氣？她明白，這是嫌她管兒媳婦了，嫌她挑理了，等到兒媳婦吃不下飯的時候，他又是買藥又是買零食的，看的她心酸，不是她不知足，而是這對比太鮮明了，想不難過都不行，慶嬸子怕是也跟她一樣吧？想到這，春旺嫂子又勸了起來。
“哪個當媽的不是對孩子掏心掏肺？可是又有幾個孩子是掏心掏肺對自己爸媽的？棟才，你快哄哄你媽吧，就算她就算有時候老糊塗了，做的事不對，可她是你親媽，你摸著良心想一想，你現在對她的心有沒有她當年對你的心的一半多，怕是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吧？”
她的話讓不少當媽的都點了頭，不管她們孩子現在多大，可誰不想著能被兒子孝順，二十多個婦女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勸了起來，穆棟才再不開口，怕是要惹眾怒了。
“是啊，棟才，你就說句軟化哄哄你媽吧！”穆傳慶也勸。
穆棉躲在一旁看著穆棟才，不知道她爸會不會心軟，不知道他是選擇讓她媽失望，還是選擇讓他老婆受委屈？
春旺嫂子說的有理，惹父母生氣不好，可是她媽也是人生父母養的，一點事都沒有做錯，就活該在這受委屈受欺負嗎？奶奶是當媽的，她養孩子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，可姥姥也是當媽的，她養孩子就容易了嗎？她女兒受了那麽多苦最後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，還差點連入土為安都不行，誰又去同情姥姥，誰又去體會她的難過？穆棉永遠都忘不了，姥姥坐在地上，一片哭一邊用頭去磕著棺木，喊著要陪女兒一起死，好讓兒子能在她旁邊給女兒留點地方，她豁出一條命就為了能讓女兒入土為安，她對媽媽的疼愛有幾多？媽媽要是受了苦難，誰又去成全姥姥的一片慈母心？還有她自己，誰來賠她的慈母？
“棉丫，你怎麽啦？”
豆豆吃完飯拉著穆棉看著鬧，奶奶又耍起了老把式，只是對象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爸，而是他那個兇巴巴的大伯，奶奶可真勇敢！豆豆本來看的挺開心的，一轉頭，驚訝的發現穆棉正蹲在地上哭，而且哭得很厲害，身子一直在抖，他慌了神，勸了幾句不見好，想著自己不能還沒女人勇敢，鼓了一股氣，跑到穆棟才身邊，說道：“大伯，你快去看看吧，棉丫不知道怎麽了，哭的很傷心。”
穆棟才低頭站著，聽著眾人的勸說，說實話，盡管先前他很生氣，可他現在心軟了，他媽確實不容易，而豆豆的話就像給他打了一劑醒神針，他的腦子重新思考了起來。
要是順著他媽，只能她一個人高興，老太太先前很明理，現在的性子大半都是他慣出來的，要是能給她掰過來，那就是全家都高興地事，就是二弟家，也不會經常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老太太鬧了，而他的媳婦女兒也不用整日抹眼淚，他是做兒子的，但他也是丈夫和父親。
穆棟才擡起頭：“嫂子，你說的有道理，可是你不知道其中的事，這事真的不是我的錯。”
聽到這老太太很意外，這結果怎麽跟她想的不一樣？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，覺得要壞事了，老太太屁股挪了幾步，然後抓住穆棟才的衣角，聲音沙啞的喊道：“兒子？”
“媽，別的話我也不想說了，我掙得那兩千塊錢是我全部的家底，你要是真不想給的話，我就不要了，誰讓你是我媽呢，那錢就當是我孝敬你的，現在我一無所有，短時間怕是沒辦法再給你錢花，而且兩千塊不算少，夠你和我爸花幾年的，五年內，我就不再給你錢了，穆棉快六歲應經不小了，以後我掙得錢不管多少都交給陳芳吧，你和我爸享清福就行了。”
“什麽？兩千塊？”他們的家底都沒有這麽多。
“兩千塊呀，好大一筆錢，我家還沒有呢？這兒子真孝順，說不要就不要了。”
“不會是開玩笑的吧？穆棟才年紀輕輕的能有兩千塊？這樣下去的話，很快他就是萬元戶啦。”
“哎呀，應該是真的吧，穆棟才做人很厚道，什麽時候說過假話？而且前兩年他和吳軍出去打工，在外面幹了一年，應該掙的有這麽多。”
“真的嗎？外面的錢就那麽好掙？他在外面一年，比我種好多年的莊稼還管用？”
穆棟才不知道他無意中引發了村人外出打工的風潮，他只知道他那膽小的女兒正哭的厲害，交代穆傳慶把他媽勸回家，也不管已經傻眼的穆傳慶和馬香香，還有那些炸開的熱心的村人，走過去抱起穆棉，撫著她的背回家了。
穆棉聽到穆棟才的話，心裏的委屈勁慢慢過去，抽搭著趴在穆棟才的肩膀上，悄悄給豆豆打了一個手勢，讓他回家。
“棉棉，爸爸是不是很沒用？爸爸現在成了窮光蛋。”
“沒有，爸爸最厲害！”糯糯的聲音很洪亮，嬌嫩嫩的臉頰滿是崇拜。
“真的嗎？”
“真的，真，嗝……”穆棉打了一個比說話聲音更響亮的哭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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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棟才是出了名的孝子，一向對爸媽很好，這次能把親媽逼成這樣，肯定是出了大事！
不知道是怎樣的大事能讓穆棟才對他媽一反常態，老太太又哭又罵，她們聽的不是太明白，估摸著應該跟陳芳有關，一扯上陳芳，更多的人沈默了，她們也不知道是該同情不被兒子孝順的老太太，還是該同情被婆婆欺壓的小媳婦，劉麗在心裏吐槽，唉吆餵，我這心地善良也不容易呀，你看我現在多為難吶。
大家同情歸同情，可現在也更加好奇了，到底咋回事呀，這一知半解的，心裏可急了，穆棟才，你站在門口幹什麽，快點出來！
其實穆棟才也想出去，可是他出不去。老太太跑出去的時候，他就知道要壞事，想站起來攔著她，卻被他爸先一步拉住了手。
“爸，媽已經跑出去了，你也該松手了吧？”
“啥？”穆傳慶疑惑的住了嘴，他正在教訓兒子，要他孝順一點，別惹他媽生氣。
穆棟才自嘲的想，原來他爸關鍵時刻用處也挺大的，都說他爸老實被老婆管得嚴，穆棟才突然覺得整個家裏最聰明的人就是他爸穆傳慶了，明明什麽也不用做，只是在該沈默的時候沈默，該裝傻的時候裝傻，就把什麽都握在手心裏了。
“你這麽看我幹什麽？我是你爹，不認識了？”
“是有點不認識了，爸，謝謝你，你今天教會了我很多。”有時候裝傻比聰明還管用，以後他得學著點。
穆棟才扒開穆傳慶的手，硬著頭皮走了出去，留下穆傳慶在那莫名其妙，他教會兒子什麽啦？他怎麽不知道？
穆春旺的媳婦已經勸了一會，她家心靈雖然還小，但大兒子已經娶了媳婦，婆媳難處呀，她一時感同身受，覺得老太太很可憐，對穆棟才嘮叨道：“大兄弟，不是嫂子說你，你媽一把年紀了，你還把她氣成這樣，氣出個好歹可怎麽辦？你這事做得真不對，趕快給你媽賠不是，你可是咱們近河村有名的孝子，這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，說不定會覺得你以前都是假孝順。”
的確，不少人這麽想，雖然她們也知道馬香香的德行，但看向穆棟才的眼神還是有些奇怪。
老太太趁著抹眼淚的功夫，偷偷看了兒子一眼，接著說道：“小時候我對他們兄弟多好，什麽都舍不得吃，全留給他們，每次吃飯都是先給他們盛，把好的有營養的給他們吃，現在我老了就遭嫌棄了，為了一點錢，他不給我活路了……”
春旺嫂子跟老太太產生了共鳴，可不是，她當年也是這麽掏心掏肺對兒子，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給他，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他，哪怕自己天天喝湯啃窩頭都願意，孩子小時候不好好吃飯，她一手拿碗一手拿著勺子，追在他屁股後面跑，一邊跑一邊喊：“兒子，再吃一口吧，這飯可好吃了，乖兒子聽話，來，咱們再吃一口。”那時候是想盡了辦法，就是為了讓他多吃一口，唯恐他餓到了或者身子不強壯生病了，餵頓飯比打了一場仗還要累。現在兒子長大了，娶媳婦了，她也到享兒子福的時候了，可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，誰管你餓不餓到，吃沒吃飽，她胃不舒服沒吃飯，兒子只說：“媽，你就是愛生氣，要是少生點氣怎麽會胃疼？”他只知道自己愛生氣，怎麽不想想自己為什麽愛生氣？她明白，這是嫌她管兒媳婦了，嫌她挑理了，等到兒媳婦吃不下飯的時候，他又是買藥又是買零食的，看的她心酸，不是她不知足，而是這對比太鮮明了，想不難過都不行，慶嬸子怕是也跟她一樣吧？想到這，春旺嫂子又勸了起來。
“哪個當媽的不是對孩子掏心掏肺？可是又有幾個孩子是掏心掏肺對自己爸媽的？棟才，你快哄哄你媽吧，就算她就算有時候老糊塗了，做的事不對，可她是你親媽，你摸著良心想一想，你現在對她的心有沒有她當年對你的心的一半多，怕是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吧？”
她的話讓不少當媽的都點了頭，不管她們孩子現在多大，可誰不想著能被兒子孝順，二十多個婦女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勸了起來，穆棟才再不開口，怕是要惹眾怒了。
“是啊，棟才，你就說句軟化哄哄你媽吧！”穆傳慶也勸。
穆棉躲在一旁看著穆棟才，不知道她爸會不會心軟，不知道他是選擇讓她媽失望，還是選擇讓他老婆受委屈？
春旺嫂子說的有理，惹父母生氣不好，可是她媽也是人生父母養的，一點事都沒有做錯，就活該在這受委屈受欺負嗎？奶奶是當媽的，她養孩子吃了不少苦很不容易，可姥姥也是當媽的，她養孩子就容易了嗎？她女兒受了那麽多苦最後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，還差點連入土為安都不行，誰又去同情姥姥，誰又去體會她的難過？穆棉永遠都忘不了，姥姥坐在地上，一片哭一邊用頭去磕著棺木，喊著要陪女兒一起死，好讓兒子能在她旁邊給女兒留點地方，她豁出一條命就為了能讓女兒入土為安，她對媽媽的疼愛有幾多？媽媽要是受了苦難，誰又去成全姥姥的一片慈母心？還有她自己，誰來賠她的慈母？
“棉丫，你怎麽啦？”
豆豆吃完飯拉著穆棉看著鬧，奶奶又耍起了老把式，只是對象不是他媽也不是他爸，而是他那個兇巴巴的大伯，奶奶可真勇敢！豆豆本來看的挺開心的，一轉頭，驚訝的發現穆棉正蹲在地上哭，而且哭得很厲害，身子一直在抖，他慌了神，勸了幾句不見好，想著自己不能還沒女人勇敢，鼓了一股氣，跑到穆棟才身邊，說道：“大伯，你快去看看吧，棉丫不知道怎麽了，哭的很傷心。”
穆棟才低頭站著，聽著眾人的勸說，說實話，盡管先前他很生氣，可他現在心軟了，他媽確實不容易，而豆豆的話就像給他打了一劑醒神針，他的腦子重新思考了起來。
要是順著他媽，只能她一個人高興，老太太先前很明理，現在的性子大半都是他慣出來的，要是能給她掰過來，那就是全家都高興地事，就是二弟家，也不會經常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老太太鬧了，而他的媳婦女兒也不用整日抹眼淚，他是做兒子的，但他也是丈夫和父親。
穆棟才擡起頭：“嫂子，你說的有道理，可是你不知道其中的事，這事真的不是我的錯。”
聽到這老太太很意外，這結果怎麽跟她想的不一樣？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，覺得要壞事了，老太太屁股挪了幾步，然後抓住穆棟才的衣角，聲音沙啞的喊道：“兒子？”
“媽，別的話我也不想說了，我掙得那兩千塊錢是我全部的家底，你要是真不想給的話，我就不要了，誰讓你是我媽呢，那錢就當是我孝敬你的，現在我一無所有，短時間怕是沒辦法再給你錢花，而且兩千塊不算少，夠你和我爸花幾年的，五年內，我就不再給你錢了，穆棉快六歲應經不小了，以後我掙得錢不管多少都交給陳芳吧，你和我爸享清福就行了。”
“什麽？兩千塊？”他們的家底都沒有這麽多。
“兩千塊呀，好大一筆錢，我家還沒有呢？這兒子真孝順，說不要就不要了。”
“不會是開玩笑的吧？穆棟才年紀輕輕的能有兩千塊？這樣下去的話，很快他就是萬元戶啦。”
“哎呀，應該是真的吧，穆棟才做人很厚道，什麽時候說過假話？而且前兩年他和吳軍出去打工，在外面幹了一年，應該掙的有這麽多。”
“真的嗎？外面的錢就那麽好掙？他在外面一年，比我種好多年的莊稼還管用？”
穆棟才不知道他無意中引發了村人外出打工的風潮，他只知道他那膽小的女兒正哭的厲害，交代穆傳慶把他媽勸回家，也不管已經傻眼的穆傳慶和馬香香，還有那些炸開的熱心的村人，走過去抱起穆棉，撫著她的背回家了。
穆棉聽到穆棟才的話，心裏的委屈勁慢慢過去，抽搭著趴在穆棟才的肩膀上，悄悄給豆豆打了一個手勢，讓他回家。
“棉棉，爸爸是不是很沒用？爸爸現在成了窮光蛋。”
“沒有，爸爸最厲害！”糯糯的聲音很洪亮，嬌嫩嫩的臉頰滿是崇拜。
“真的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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